“当今挂售粮食，归属何人，尚余几何？”
关门打烊后的顾恒坐在主堂的正座上，盯着一旁站着的吴邵问道。
“回公子的话，当今挂在粮铺单子共计四万石有余，其中三大商会和沈家杜家占了五成有余，其余约六成里有三成是其他勋贵和世家，剩下的则是些投机倒把之徒。按照您的吩咐，粮铺一直在维持您所说的散户和大户之间的相对平衡。”
吴邵走上前，将一份记录簿放在顾恒面前的桌案上，汇报着现状。看着眼前的少年，吴邵的心里但这几分尊敬，但也有几分陌生。
尽管顾恒提拔自己到了这家洛阳商铺掌柜的位置，让自己受宠若惊，但自己这般昧着良心哄抬粮价，这些日子也是快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站在自己和这家铺子背后的推波助澜，一手谋划了当前情况的就是眼前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公子。
“嗯，你也辛苦，这些日子的那些街坊流言，也别太放心里去。”
顾恒一边翻着帐簿，却又像是看出吴邵心中的想法，出声说道。
“公子误会了，邵也只是为公子办事罢了。”
吴邵吃了一惊，连忙摆手说道。
似乎也料到吴邵会这样答复，顾恒笑了笑，合上了账簿。
“去都让下人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亲自来一趟粮铺，会很忙。”
起身拍了拍吴邵的肩膀，顾恒起身离开了粮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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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日准备，顾恒如自己所言，出现在洛阳粮铺的内堂。
吴邵立在一旁，粮铺也已经准备好开业。粮价相较之前又涨了些许，已经涨到了十四文二一石，而门口也已经聚集了一批人群。
“李先生，李先生，今日您来的也很早啊。”
“是啊是啊李先生，不知道您今日对粮价有什么看法？”
一群人坐在酒楼内，围着一个衣着反而看上去很普通，面向有些邋遢的女子，端着酒水说道。
这个被围在中间的女人，名为李欣淞，原先说白了也不过是个混在街道赌坊的泼皮。但是自大那一天洛阳粮铺开张，自己目睹了转手倒卖后就可以挣一笔银两的行当，从小厮混的李欣淞觉得自己的机遇来了。
她毫不犹豫的压上了一笔原先打算去赌坊潇洒的本钱，不过数日就给自己赚了远远超乎自己预料的银钱。
与此同时，她也开始每日高调的宣扬和鼓吹粮价上涨，洛阳粮铺对面的酒楼就是她的根据地。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明日的粮价会涨上一些，可是李兴武带着激情和煽动性的演讲还是为她笼络了一批信徒。
“诸位诸位，感谢各位捧场。今日，依我之见，这粮价必然能冲破十四文五的大关。”
李欣淞潇洒地干了手中酒碗地一碗酒，现在的她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嗯，时候也差不多了，粮铺将要开了。诸位，请吧。”
“李先生，请。”
说完，酒楼的一群人就围着李欣淞，来到了本就停满车马围满人群的洛阳粮铺。
小厮一如既往的挂出沙盘和牌子，在三声锣响后宣布今日开业。
在经历了数天之后，还在洛阳粮铺泡着的几乎也都是老油条，几张买卖的牌子立马挂在了窗口。
李欣淞高调的走了过去，在其中一个窗口停下说道：“长安街李欣淞，出一石，价十四文五。”
在验过了手印和留存的凭证后，李欣淞的挂单只是上了窗口不过一盏茶不到时间，就被买下。
粮价也在一群人的哄叫中，被小二在沙盘里点出了十四文五，在挂牌上改上了数字。
“李先生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在众人的一众欢呼和恭维中，李欣淞也放声大笑起来。
而在堂内，看着吴邵递上来的十四文五成交的单子，顾恒把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开始吧。一切按照我刚才的吩咐去办。”
吴邵看着眼前的少公子，只是低着头称了声是，就后退三步随后转身离开了。
大堂窗台前的欢呼还没有结束，窗口的小厮突然连着挂上了三个牌子。
五十石 五十石 一百石，价均十四文。
“嘿，这怎么还有人折本钱卖呢！”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不要银两呢，当真是奇了。”
李欣淞一行人看着挂单，嘲弄着笑了笑。虽然李欣淞自己买不下这单，但总有人会吃下。不一会，这批卖单就被收走，没了声响。
就当众人把这当作一场戏剧的时候，小厮又是连挂了数个卖牌。
一百石，三百石，五百石头，价十三文九。
这一下众人的笑容一下子被从脸上拽了下来。加起来一千石，卖价十三文九，这已经不是他们这种人可以理解的单子了。
常家常驻在粮铺的执事察觉到了不对，一边派人一边朝家族传递消息，一边安排人继续吃下这单子。与此同时，其他被顾恒拽入的四家也在做着同样的操作。
“公子，一千石被五家一起吃下了，还有几家勋贵也分了一杯羹。”
“继续，我说了，我们的背后是朝廷官仓拨来的五万石粮食，他们难道能用这种价格一直吃下去不成，不怕撑死自己吗。”
顾恒露出自己在心中另有谋算时一贯表现出的温柔笑容，语气温和地吩咐道。
“给我砸，三个时辰，给我砸进去三万石，我要粮价跌回八文。”
就在顾恒背靠官粮豪横入市的时候，五大家族也急忙聚集在了一起。顾恒早就在数日之前说顾家已经觉得知足了，而上了头的几家浑然不觉的就在顾家卖粮退市的时候全部接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们都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雀鸟，想要挣扎着飞出去，却寻不到办法。
“竖子竟敢如此做局，算计我等，我早就说顾家突然离去，定然有什么算计。”
王紫嫣愤怒地将茶杯用力放在桌上，叫嚷道。
“但在座所有人当时都掉进了钱眼里，不是吗？况且没有证据证明背后之人是顾家。莫忘了，顾恒昔日收的一万石已经悉数卖了出去。此事之后再议，当务之急，还得是救市。”
沈秋水看着附和地众人皱了皱眉头，一语直中要害说道。
被沈秋水的话堵住喉咙的其余四人沉默了一会，各自说道。
“我常家尚有五千两可以投进去，只是不知够不够啊。”
“我王家前些日子才又收了一批粮食，手头只剩下四千两不到的现银了。”
几人合计之间，五家还能还有接近两万五千两出头的银子。如此看来，形式尚且未到火烧眉毛的地步。除开自己这五家之外，还有一些世家和勋贵也和自己一般，是一条绳索的蚂蚱。
情况也和他们预料地大差不差，在洛阳粮铺门口所有人地注视下，短短一个时辰，两万石的粮食被买卖完成。价格从十四文五一路跌落到十文五，但好歹稳在了十文上。
消息传回王家，在座五人无不松了口气。看来对方却是有点实力，短短两个时辰居然敢卖两万石的粮石，只是这般拉低粮价，对对方到底有什么好处，几人现在也没什么思绪。但不论如何，自己算是撑住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就在几人举杯准备喝上一口时，一个执事突然破开房门，径直跑到王紫嫣身旁，上气不喘下气地叫道。
“成何体统！什么事情，你怎么敢擅自闯入间内！”
王紫嫣对执事的行为显然有些不满地说道。
“夫人！不，不好了，洛阳粮铺新的卖单，三千石，九文九啊夫人！”
随着执事带着哭腔地话语，五人手中刚刚举起地酒杯，不约而同地齐齐落地，发出清脆地响声。
而洛阳粮铺呢？慌了，疯了，全疯了。所有人，无论身份，无论背景，此时都只是挤兑着想要冲到窗前，想把自己手中存在粮铺的粮食挂牌卖出去。
九文九，九文八，九文五。粮价跌落的速度比起之前十几日加起来的速度还要迅速。
没有人知道自己手里的粮下一炷香会不会被压得一文不值，但他们知道每慢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要亏去不少银钱。
“优先把为数不多的小民的卖单收了吧。我觉着商贾和勋贵们，大抵是要撑不住了。”
顾恒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直在收购粮食的几家的单子，淡淡吩咐道。
李欣淞看着不停跌落的粮价，自己身旁拥挤地人潮，阵阵出神后忽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愚昧啊，愚昧！卖不得啊，你们这是在逼死自己吗！”
然而她的大笑和叫声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怒骂声中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此时混乱的洛阳粮铺，全靠这顾恒今日特别嘱咐，翻了三番的护卫在面前维护者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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